有關食物的精品散文欣賞

General 更新 2024年05月10日

  每個城市都有不同的街景,不同的美食,不同的文化習俗。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有關食物的精品散文,供大家欣賞。

  :火腿

  從前北方人不懂吃火腿,嫌火腿有一股陳腐的油膩澀味,也許是不善處理,把"滴油"一部分未加削裁就吃下去了,當然會吃得舌矯不能下,好像舌頭要粘住上膛一樣,有些北方人見了火腿就發怵,總覺得沒有清醬肉爽口。後來許多北方人也能欣賞火腿,不過火腿究竟是南貨,在北方不是頂流行的食物。道地的北方餐館作菜配料,絕無使用火腿,永遠是清醬肉。事實上,清醬肉也的確很好,我每次作江南遊總是攜帶幾方清醬肉,分饋親友,無不讚美。只是清醬肉要輸火腿特有的一段香。

  火腿的歷史且不去談他。也許是宋朝大破金兵的宗澤於無意中所發明。宗澤是義烏人,在金華之東。所以直到如今,凡火腿必曰金華火腿。東陽縣亦在金華附近,〈東陽縣誌〉雲:"薰蹄,俗謂火腿,其實煙薰,非火也。醃晒薰將如法者,果勝常品,以所醃之鹽必臺鹽,所薰之煙必松煙,氣香烈而善入,制之及時如法,故久而彌旨。"火腿製作方法亦不必細究,總之手續及材料必定很有考究。東陽上蔣村蔣氏一族大部分以制火腿為業,故"蔣腿"特為著名。金華本地不能吃到好的火腿,上品均已行銷各地。

  我在上海時,每經大馬路,輒至天福市得熟火腿四角錢,店員以利刃切成薄片,瘦肉鮮明似火,肥肉依稀透明,佐酒下飯為無上妙品。至今思之猶有餘香。

  一九二六年冬,某日吳梅先生宴東南大學同仁於南京北萬全,予亦叨陪。席間上清蒸火腿一色,盛以高邊大瓷盤,取火腿最精部分,切成半寸見方高寸許之小塊,二三十塊矗立於盤中,純由醇釀花雕蒸制熟透,味之鮮美無與倫比。先生微酡,擊案高歌,盛會難忘,於今已有半個世紀有餘。

  抗戰時,某日張道藩先生召飲於重慶之留春塢。留春塢是雲南館子。雲南的食物產品,無論是蘿蔔或是白菜都異常碩大,豬腿亦不例外。故云腿通常均較金華火腿為壯觀,脂多肉厚,雖香味稍遜,但是做叉燒火腿則特別出色。留春塢的叉燒火腿,大厚片烤熟夾麵包,豐腴適口,較湖南館子的蜜汁火腿似乎猶勝一籌。

  臺灣氣候太熱,不適於製作火腿,但有不少人仿製,結果不是粗製濫造,但是醃晒不足急於發售,帶有死屍味;幸而無屍臭,亦是一味死鹹,與"家鄉肉"無殊。逢年過節,常收到禮物,火腿是其中一色。即使可以食用,其中那根大骨頭很難剔除,運斤猛斫,可能砍得稀巴爛而骨尚未斷,我一見火腿便覺束手無策,廉價出售不失為一辦法,否則只好由菁清持住往熟識商店請求代為肢解。

  有人告訴我,整隻火腿煮熟是有訣竅的。法以整隻火腿浸泡水中三數日,每日換水一二次,然後刮磨表面油漬,然後用鑿子挖出其中的骨頭***這層手續不易***,然後用麻繩緊緊捆綁,下鍋煮沸二十分鐘,然後以微火煮兩小時,然後再大火煮沸,取出冷卻,即可食用。像這樣繁複的手續,我們哪得工夫?不如買現成的火腿吃***臺北有兩家上海店可以買到***,如果買不到,乾脆不吃。

  有一次得到一隻真的金華火腿,瘦小堅硬,大概是收藏有年。菁清持往熟識商肆,老闆奏刀,砉的一聲,劈成兩截。他怔住了,鼻孔翕張,好像是嗅到了異味,驚叫:"這是道地的金華火腿,數十年不聞此味矣!"他嗅了又嗅不忍釋手,他要求把爪尖送給他,結果連蹄帶爪都送給他了。他說回家去要好好燉一鍋湯吃。

  美國的火腿,所謂ham ,不是不好吃,是另一種東西。如果是現烤出來的大塊火腿,表皮上烤出鳳梨似的斜方格,趁熱切大薄片而食之,亦頗可口,惟不可與金華火腿同日而語。"佛琴尼亞火腿"則又是一種貨色,色香味均略近似金華火腿,去骨者尤佳,常居海外的遊子,得此聊勝於無。

  :粥

  我不愛吃粥。小時候一生病就被迫喝粥。因此非常怕生病。平素早點總是燒餅、油條、饅頭、包子,非幹物生噎不飽。抗戰時在外作客,偶寓友人家,早餐是一鍋稀飯,四色小菜大家分享。一小塊醬豆腐在碟子中央孤立,一小撮花生米疏疏落落的灑在盤子中,一根油條斬做許多碎塊堆在碟中成一小丘,一個完整的皮蛋在醬油碟裡晃來晃去。不能說是不豐盛了,但是幹噎慣了的人就覺得委屈,如果不算是虐待。

  也有例外。我母親若是親自熬一小薄銚兒的粥,分半碗給我吃,我甘之如飴。薄銚***音吊***兒即是有柄有蓋的小砂鍋,最多能煮兩小碗粥,在小白爐子的火口邊上煮。不用剩飯煮,用生米淘淨慢煨。水一次加足,不半途添水。始終不加攪和,任它翻滾。這樣煮出來的粥,黏和,爛,而顆顆米粒是完整的,香。再佐以筍尖火腿糟豆腐之類,其味甚佳。

  一說起粥,就不免想起從前北方的粥廠,那是慈善機關或好心人士施捨救濟的地方。每逢冬天就有不少鶉衣百結的人排隊領粥。“饘粥不繼”就是形容連粥都沒得喝的人。“饘”是稠粥,粥指稀粥。喝粥暫時裝滿肚皮,不能經久。喝粥聊勝於喝西北風。

  不過我們也必須承認,某些粥還是蠻好喝的。北方人家熬粥熟,有時加上大把的白菜心,俟菜爛再灑上一些鹽和麻油,別有風味,名為“菜粥”。若是粥煮好後取嫩荷葉洗淨鋪在粥上,粥變成淡淡的綠色,有一股荷葉的清香滲入粥內,是為“荷葉粥”。從前北平有所謂粥鋪,清晨賣“甜漿粥”,是用一種碎米熬成的稀米湯,有一種奇特的風味,佐以特製的螺絲轉兒炸麻花兒,是很別緻的平民化早點,但是不知何故被淘汰了。還有所謂大麥粥,是沿街叫賣的平民食物,有異香,也不見了。

  臺灣消夜所謂“清粥小菜”,粥裡經常羼有紅薯,味亦不惡。小菜真正是小盤小碗,葷素俱備。白日正餐大魚大肉,消夜啜粥甚宜。

  臘八粥是粥類中的綜藝節目。北平雍和宮煮臘八粥,據《舊京風俗志》,是由內務府主辦,驚師動眾,這一頓粥要耗十萬兩銀子!煮好先恭呈御用,然後分別賞賜王公大臣,這不是喝粥,這是招搖。然而煮臘八粥的風俗深入民間至今弗輟。我小時候喝臘八粥是一件大事。午夜才過,我的二舅爹爹***我父親的二舅父***就開始作業,搬出擦得鋥光大亮的大小銅鍋兩個,大的高一尺開外,口徑約一尺。然後把預先分別泡過的五穀雜糧如小米、紅豆、老雞頭、薏仁米,以及粥果如白果、栗子、胡桃、紅棗、桂圓肉之類,開始熬煮,不住的用長柄大勺攪動,防黏鍋底。兩鍋內容不太一樣,大的粗糙些,小的細緻些,以粥果多少為別。此外尚有額外精緻粥果另裝一盤,如瓜子仁、杏仁、葡萄乾、紅絲青絲、松子、蜜餞之類,準備臨時放在粥面上的。等到臘八早晨,每人一大碗,儘量加紅糖,稀里呼嚕的喝個盡興。家家熬粥,家家送粥給親友,東一碗來,西一碗去,真是多此一舉。剩下的粥,倒在大綠釉瓦盆裡,自然凝凍,留到年底也不會壞。自從喪亂,年年過臘八,年年有粥喝,興致未減,材料難求,因陋就簡,虛應故事而已。

  :西施舌

  郁達夫一九三六年有《飲食男女在福州》一文,記西施舌雲:

  《閩小記》裡所說西施舌,不知道是否指蚌肉而言,色白而腴,味脆且鮮,以雞湯煮得適宜,長圓的蚌肉,實在是色香味形俱佳的神品。

  案《閩小記》是清初周亮工宦遊閩垣時所作的筆記。西施舌屬於貝類,似蟶而小,似蛤而長,並不是蚌。產淺海泥沙中,故一名沙蛤。其殼約長十五公分,作長橢圓形,水管特長而色白,常伸出殼外,其狀如舌,故名西施舌。

  初到閩省的人,嚐到西施舌,莫不驚為美味。其實西施舌並不限於閩省一地。以我所知,自津沽青島以至閩臺,凡淺海中皆產之。

  清張燾"津門雜記"錄詩一首詠西施舌:

  燈火樓臺一望開,

  放杯那惜倒金田,

  朝來飽啖西施舌,

  不負津門鼓棹來。

  記不見佳,但亦可見他的興致不淺。

  我第一次吃西施舌是在青島順興樓席上,一大碗清湯,浮著一層尖尖的白白的東西,初不知為何物,主人曰是乃西施舌,含在口中有滑嫩柔軟的感覺,嘗試之下果然名不虛傳,但覺未免唐突西施。高湯氽西施舌,蓋僅取其舌狀之水管部分。若郁達夫所謂"長圓的蚌肉",顯系整個的西施舌之軟體全入釜中。

  現下臺灣海鮮店所烹製之西施舌即是整個一塊塊軟體上桌,較之專取舌部,其精粗之差不可以道里計。鬱氏盛譽西施舌之"色香味形",整個的西施舌則形實不雅,豈不有負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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