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樑秋實的散文

General 更新 2024年05月28日

  梁實秋的散文篇篇各呈異彩,令人愛不釋手, 今天小編在這分享一些給大家,歡迎大家閱讀!

  1.鷹的對話

  山岩上,一隻老鷹帶著一群小鷹,咋咋的叫個不停。一位通鳥語的牧羊人恰好路經其地,聽得老鷹是在教導小鷹如何獵食人肉。其談話是一問一答,大略如下:

  ——“我的孩子們,你們將不再那麼需要我的指導了,因為你們已經看到我的實際表演,從農莊抓家禽,在小樹叢中抓小野兔,牧場上抓小羔羊。但是你們應還記得那更可口的美味,我常以人肉供你們大嚼。”

  ——“人肉當然是最好吃。你為什麼不用你的爪子帶回一個人到鷹巢裡來呢?”

  ——“他的身體太大了。我們找到一個人的時候,只能撕下他一塊肉,把骨頭留在地上。”

  ——“人既如此之大,你又怎樣殺死他的呢?你怕狼,你怕熊,你怎能有超過人的力量呢?人難道比一隻羊還更可欺麼?”

  ——“我們沒有人的力量,也沒有人那樣的狡詐。我們難得吃一回人肉,如果大自然沒有註定把人送給我們來享受。人具有凶猛的性格,比任何動物都凶猛。兩族人往往遭遇,呼聲震天,火焰彌空。你們聽到聲音火光起自地上,趕快飛向前去,因為人類一定是正在互相殘殺;你們會看見地面上血流成渠屍橫遍野,許多屍骸都是肢體不全,很便於我們食用。”

  ——“人把對方殺死,為什麼不吃掉他呢?一條狼殺死一隻羊,他在飽啖羊肉以前不會准許兀鷹來觸動它的。人不是另一種狼麼?”

  ——“人乃是唯一的一種動物,殺而不吃。這種特性使得他成了我們的大恩人。”

  ——“人把人肉送到我們跟前,我們就不費心力自己行獵了。”

  ——“人有時候很長久的安安靜靜的留在洞裡。你們若是看到大堆人聚在一起,像一隊鸛似的,你們可以斷定他們是要行獵了,你們不久即可大餐人肉。”

  ——“但是我想知道他們互相殘殺,其故安在。”

  ——“這是我們不能解答的一個問題了。我曾請教過一隻老鷹,他年年飽餐人的臟腑,他的見解是,人只是表面上過動物生活,實則只是能動的植物。人愛莫名其妙的互相廝殺,一直到僵挺不動讓鷹來啄。或以為這些惡作劇的東西大概是有點什麼計劃,緊緊團結在一起的人之中,好像有一個在發號施令,又好像是格外的以大屠殺為樂。他憑什麼能這樣的高高在上,我們不知道;他很少時候是最大的或跑得最快的一個,但是從他的熱心與勤奮來看,他比別人對於兀鷹更為友善。”

  這當然是一段寓言。作者是誰,恐怕不是我們所容易猜到的。是古代的一位寓言作家麼?當然不是。在古代,戰爭是光榮事業,領導戰爭的是英雄。是十八世紀諷刺文學大家綏夫特麼?有一點像,但是綏夫特的集子裡沒有這樣的一篇。這段寓言的作者是我們所習知的約翰孫博士,是他所寫的《閒談》***TheIdler***第二十二期。《閒談》是《世界紀事》週刊上的一個專欄,第二十二期刊於一七五八年九月九日。《閒談》共有一百零四篇,於一七六一年及六七年兩度刊有合訂本,但是這第二十二期都被刪去了。為什麼約翰孫要刪去這一篇,我們不知道,這一篇諷刺的意味是很深刻的。

  好鬥是人類的本能之一,但是有組織的戰爭不能算是本能,那是有計劃的預謀的團體行動。兀鷹只知道吃人肉,不知道人類為什麼要自相殘殺。戰爭的起源是掠奪,掠奪食糧,掠奪土地,掠奪金錢,掠奪一切物資。所以戰爭不是光榮的事,是萬物之靈的人類所做出的最蠢的事。除了抵抗侵略抵抗強權執干戈以衛社稷的不得已而推動的戰爭之外,一切戰爭都是該受詛咒的。大多數的人不願意戰爭,只有那些思想和情緒不正常的邪惡的所謂領袖人物,才處心積慮的在一些好聽的藉口之下製造戰爭。約翰孫在合訂本裡刪除了這一篇諷刺文章,也許是怕開罪於巨室吧?

  2.鳥

  我愛鳥。

  從前我常見提籠架鳥的人,清早在街上溜躂***現在這樣有閒的人少了***。我感覺興味的不是那人的悠閒,卻是那鳥的苦悶。胳膊上架著的鷹,有時頭上蒙著一塊皮子,羽翮不整的蜷伏著不動,哪裡有半點瞵視昂藏的神氣?籠子裡的鳥更不用說,常年的關在柵欄裡,飲啄倒是方便,冬天還有遮風的棉罩,十分的“優待”,但是如果想要“搏扶搖而直上”,便要撞頭碰壁。鳥到了這種地步,我想它的苦悶,大概是僅次於貼在膠紙上的蒼蠅,它的快樂,大概是僅優於在標本室裡住著罷?

  我開始欣賞鳥,是在四川。黎明時,窗外是一片鳥囀,不是吱吱喳喳的麻雀,不是呱呱噪啼的烏鴉,那一片聲音是清脆的,是嘹亮的,有的一聲長叫,包括著六七個音階,有的只是一個聲音,圓潤而不覺其單調,有時是獨奏,有時是合唱,簡直是一派和諧的交響樂,不知有多少個春天的早晨,這樣的鳥聲把我從夢境喚起。等到旭日高升,市聲鼎沸,鳥就沉默了,不知到哪裡去了。一直等到夜晚,才又聽到杜鵑叫,由遠叫到近,由近叫到遠,一聲急似一聲,竟是悽絕的哀樂。客夜聞此,說不出的酸楚!

  在白晝,聽不到鳥鳴,但是看得見鳥的形體。世界上的生物,沒有比鳥更俊俏的。多少樣不知名的小鳥,在枝頭跳躍,有的曳著長長的尾巴,有的翹著尖尖的長啄,有的是胸襟上帶著一塊照眼的顏色,有的是飛起來的時候才閃露一下斑爛的花彩。幾乎沒有例外的,鳥的身軀都是玲瓏飽滿的,細瘦而不幹癟,豐腴而不臃腫,真是減一分則太瘦,增一分則太肥那樣的穠纖合度,跳蕩得那樣輕靈,腳上像是有彈簧。看它高踞枝頭,臨風顧盼——好銳利的喜悅刺上我的心頭。不知是什麼東西驚動它了,它倏的振翅飛去,它不回顧,它不悲哀,它像虹似的一下就消逝了,它留下的是無限的迷,惘。有時候稻田裡佇立著一隻白鷺,拳著一條腳,縮著頸子,有時候“一行白鷺上青天”,背後還襯著黛青的山色和釉綠的梯田。就是抓小雞的鳶鷹,啾啾的叫著,在天空盤旋,也有令人喜悅的一種雄姿。

  我愛鳥的聲音鳥的形體,這愛好是很單純的,我對鳥並不存任何幻想。有人初聞杜鵑,興奮的一夜不能睡,一時想到“杜宇”“望帝”,一時又想到啼血,想到客愁,覺得有無限詩意。我曾告訴他事實上全不是這樣的。杜鵑原是很健壯的一種鳥,比一般的鳥魁梧得多,扁嘴大口,並不特別美,而且自己不知構巢,依仗體壯力大,硬把卵下在別個的巢裡,如果巢裡已有了夠多的卵,便不客氣的給擠落下去,孵育的責任由別個代負了,孵出來之後,羽毛漸豐,就可把巢據為己有。那人聽了我的話之後,對於這豪橫無情的鳥,再也不能幻出什麼詩意出來了。我想濟慈的“夜鶯”,雪萊的“雲雀”,還不都是詩人自我的幻想。與鳥何干?

  鳥並不永久的給人喜悅,有時也給人悲苦。詩人哈代在一首詩裡說,他在聖誕的前夕,爐裡燃著熊熊的火,滿室生春,桌上擺著豐盛的筵席,準備著過一個普天同慶的夜晚,驀然看見在窗外一片美麗的雪景當中,有一隻小鳥蹐局縮縮的在寒枝的梢頭踞立,正在啄食一顆殘餘的僵凍的果兒,禁不住那料峭的寒風,栽倒地上死了,滾成一個雪團!詩人感喟曰:“鳥!你連這一個快樂的夜晚都不給我!”我也有過一次類似經驗,在東北的一間雙重玻璃窗的屋裡,忽然看見枝頭有一隻麻雀,戰慄的跳動抖擻著,在啄食一塊乾枯的葉子。但是我發見那麻雀的羽毛特別的長,而且是蓬鬆戟張著的;像是披著一件蓑衣,立刻使人聯想到那垃圾堆上的大群襤褸而臃腫的人,那形容是一模一樣的。那孤苦伶仃的麻雀,也就不暇令人哀了。

  自從離開四川以後,不再容易看見那樣多型類的鳥的跳蕩,也不再容易聽到那樣悅耳的鳥鳴。只是清早遇到煙突冒煙的時候,一群麻雀擠在簷下的煙突旁邊取暖,隔著窗紙有時還能看見伏在窗櫺上的雀兒的映影。喜鵲不知逃到哪裡去了。帶哨子的鴿子也很少看見在天空打旋。黃昏時偶爾還聽見寒鴉在古木上鼓譟,入夜也還能聽見那像哭又像笑的鴟梟的怪叫。再令人觸目的就是那些偶然一見的囚在籠裡的小鳥兒了,但是我不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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