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論語心得智慧之道

General 更新 2024年04月18日

  《論語》裡面,自始至終充滿著智慧。智慧是洋溢在字裡行間的東西,它不見得就是拎出來的一句兩句的警句,更多的時候它是一種思維的方式。以下是小編整理分享的的相關文章,歡迎閱讀!!!!

  篇一

  你看到慢慢吞吞一直在後頭的人,你問他開車為什麼這麼慢呢?這個人有可能告訴你,我覺得已經風馳電掣了,這是我生命中的極限速度,我從來沒有過這麼快的體驗。其實他已經是最慢的了。

  這說明了什麼呢?每一個人,他的此刻都帶著他以往的價值觀和以往的生活座標,他能感覺得到的是跟他自己心理上的參照。心理上覺得最快的那個人有可能是客觀上比較慢的,心理上覺得還慢的人他在挑戰極限,客觀上他已經是最快的了。

  觀察一個人,是看其外在的現象,還是看他的內心,差別很大。孔子說,觀察一個人,要“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其實就是告訴我們怎麼樣能夠獲得大智慧。

  我們想,獲得大智慧以後是為了幹什麼?

  大智慧的獲得,不是為了我們蜚短流長品評人物,是為了有用。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知人之後應當知道如何用人。

  大家都知道子路。子路是一個勇敢過人但智謀稍稍欠缺的人,有一次他問他的老師:“子行三軍,則誰與?”***《論語·述而》***他說,老師,如果現在讓你帶兵打仗,你會選擇跟什麼人同行呢?可能子路想,老師你這樣一介儒生,帶兵打仗肯定要選擇很勇猛的人吧。

  結果,老師告訴他:“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論語·述而》***什麼叫暴虎馮河?“暴虎”,指赤手空拳就敢搏擊老虎。“馮”就是憑藉的意思,讀如憑。“馮河”,指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河在那裡,河上沒有橋,也沒有船,這個人隻身就敢去遊大河。一個人敢這樣做還不說,還要拍著胸脯保證:死而無悔,我不怕,我的勇氣就足夠支撐我這麼去做,我用不著考慮後果。如果一個人在三軍陣前這樣來表態,孔子說,我反正不選擇跟他同行,我不用這樣的人。

  那麼,孔子會用什麼人?孔子也說了他自己的標準:“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論語·述而》***臨事而懼啊,一事當前心裡得知道害怕。

  我們想一想,今天領導在下任務的時候,很可能面對兩種人:第一種人聽個大概馬上拍胸脯說,請領導放心,我二十四小時當四十二小時幹,保證完成任務,我立下軍令狀,完不成拿我是問,都包在我身上了。第二種人在那兒聽啊聽啊,最後說,您說的這件事太大,您讓我回去再收集點資料,我好好考慮一個可行性方案,我儘量把它完成。這樣的兩種人,你會用誰?

  第一種人就是敢於暴虎馮河的人。第二種人就叫做臨事而懼,他是真知道害怕啊!

  我們從小到大,比如去參加一個特別重要的考試,去見一個你特別在乎的人,這個時候你心裡不會害怕嗎?一定是心裡有點打鼓的,因為你太在意了。那麼,一件事情交給你,你輕易就敢拍胸脯嗎?

  二十四小時它就是二十四小時,你連第二十五小時都擠不出來,你想把它當成四十二小時過那是不可能的。你說立下這個軍令狀,最後完不成也就那樣了,還能怎麼樣呢?

  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怕的人是最讓別人害怕的。孔子說,一個人得有一點敬畏之心。一個責任擺在那裡,你要來擔當的時候,心裡總要問一問,是不是真正沉甸甸把它當回事?

  但是,懼怕也要有個分寸,你怕到打退堂鼓嗎?這個事兒真的不做了嗎?沒個分寸,怕到不做,也不行。

  所以還有後四個字,就是孔子說的,“好謀而成”。什麼叫“好謀而成”?就是我真把它當回事接下來了,然後好好地運用自己的智慧,一步一步去謀劃,直至完成。孔子說,你問我用什麼人嗎?我就用這樣的人。

  在今天這個時代,很多時候我們看到,表決心的人,拍胸脯的人,聲音都很大,我們還能夠考慮到他心裡真正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那點在乎嗎?我們能真正考慮一件事的可行性嗎?

  法國曾經出過一道智力測驗題,有獎徵答。測驗題說,如果盧浮宮不幸失火,這個時候你只能從裡面搶出一幅名畫,你將搶哪幅畫?

  大家紛紛來作答,絕大部分人都集中在《蒙娜麗莎》上,要搶肯定搶這幅畫。但是,這個大獎最後被法國當時的大作家凡爾納拿走了。凡爾納的答案是什麼呢?他說,我搶離安全出口最近的那幅畫。

  《蒙娜麗莎》在哪兒?去過盧浮宮的人都知道,它在二樓的一個大廳裡,而且是一幅不大的畫。我們想想,要是真著火了,一片濃煙中,別人往外逃生,你逆著人流往二樓上跑,估計你還沒摸著《蒙娜麗莎》那幅畫就已經被燒死了。

  在這種情況下,你應該怎麼辦?

  說起來很簡單,第一步是要找到安全出口,要讓自己能夠從火海中逃出來,第二步就是你能隨手搶哪幅畫就搶哪幅畫。這是大智慧啊!

  大智慧永遠不是隻知拍著胸脯瞎保證,以為一個高昂的聲音就能夠代表自己的品質。暴虎馮河,死而無悔,只是小聰明。

  在這個世界上,怎樣真正做到“知人”?

  我們是信任大智慧,還是信任小聰明呢?其實,大智慧跟小聰明的區別,有時候只是彰顯在一種態度上。

  我看到一個有意思的故事:

  有一個身價億萬的富孀,特別惜命。她要招聘司機,條件是這個人的技術一定要好。她的管家給她千挑萬選,最後在全國挑出來三個司機。這三個人水平不相上下,技術都是絕對一流。

  管家定不下來,把三人帶到老太太面前說,你自己定吧。這個老太太問了他們仨同一個問題:如果我們現在出去,前面是懸崖,憑你的技術,能夠把車停在離懸崖多遠的地方?

  第一個司機馬上回答:我技術好,我能穩穩當當把車停在離懸崖一米遠的地方。

  第二個司機就說:我技術比他還好,我能停在離懸崖三十釐米的地方。

  第三個司機想了一會說:我大老遠一看見懸崖就停車,我不過去。

  結果,被老太太錄取的司機是第三個人。

  為什麼呢?答案就在三個人的態度上。

  前面兩個司機靠著技術逞強,難免不會出事。第三個司機知道什麼最重要,那就是安全,所以他不會把技術當作炫耀的資本。

  這就是大智慧和小聰明之間的區別。

  我們想想,這個世界上有大智慧者畢竟只是少數啊,那麼有小聰明的人都不要用了?有小聰明的人就什麼都不幹了?

  就像大家翻完整部《論語》說,有君子之德的君子好是好,可小人也不少啊,我們是不是一定要遠離那些小人呢?

  真正的“知人”,是把不同的人放在不同的地方,使大家各得其所。孔子就有這樣的說法,他說:“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論語·衛靈公》***這話什麼意思呢?就是說,每一個人都各有其位。

  真君子是什麼呢?按孔子經常說的標準,君子是“訥於言而敏於行”***《論語·里仁》***,也就是“敏於事而慎於言”***《論語·學而》***。

  孔子認為,君子都是話不太多的人,不怎麼唱高調,所以他說:“剛、毅、木、訥,近仁。”***《論語·子路》***這個人不一定很善言辭,但是他內心非常剛毅、果敢、樸實,這種人可以大受,就是你給他一個大任務,讓他去擔當承受,那麼他會性命相舍給你完成。

  但是,這種人是不是就沒缺點呢?他也有弱點,“不可小知”,就是你別拿小聰明的事情去試探他。我們今天這個社會上有好多事情是需要小聰明的,比如說很多商務往來,有時候跟客戶溝通,需要那種伶牙俐齒的人,需要八面玲瓏,甚至還要阿諛奉承幾句,這些事都屬於小聰明,真君子肯定給你幹砸了,他就做不了。

  但是怎麼辦呢?也有人會幹這個。孔子說,小人可小知而不可大受。也就是說,一些小人也能有用。小人他也有長處,也就是善於言辭,能逢迎,看人臉色啊。他能夠把剛才所說的一些事情做得很好,但你別認為他做好這些事就能給他大事做。真正擔當大事的人不能是這樣過於油滑、見風使舵的人,儘管他有小智,但不可大受。

  我們看,“知人”是為了什麼?知人就是為了用人。也就是說,知人以後你就能把他擺對地方。

  有一句諺語說得好:這個世界上沒有廢物,所謂廢物不過是擺錯了地方的財富。人也是一樣。你能說某一個人在某個崗位上一定是不稱職的嗎?關鍵是你把他擺在什麼樣的位置上。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由於應用的地方不同,一尺也有顯得短的時候,一寸也有顯得長的時候。那麼,如果將尺和寸應用在合適的地方,是不是剛好都能避開它們的短處而發揮它們的長處?

  我們也可以看到,不一定是我們大家認為最高尚、最有智力的人最適合幹任何事情,誰也不能百事皆能。

  有一個實驗很有意思:都用廣口玻璃瓶,一個裡面放五隻蜜蜂,一個裡面放五隻蒼蠅,瓶底衝著光亮方向,瓶口朝著黑暗方向,在那裡放著,看它們做什麼選擇。

  蜜蜂的生活環境顯然比蒼蠅要好很多,它們合作釀蜜,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好像是有邏輯的認知,它們堅持認為出口一定是在光亮處。結果呢?五隻蜜蜂都撞死了,因為它們不停往瓶底上飛,飛不出去也要往那兒飛。

  什麼叫無頭蒼蠅?瓶子裡的蒼蠅就是。最後那五隻蒼蠅都活著飛出去了,因為它們不是非朝著光亮的方向飛不可。它們誤打誤撞,哪兒能出去就出去了。

  這個實驗說明什麼呢?就是說,我們不能僅以自己的判斷來判定所有好的事情都一定得是哪個很高尚、很有智力的人才能完成。“知人”,從知道自己到了解他人,都要擺對位置才行。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智慧終究是要有用的,用在這個世界上去做什麼?那取決於我們自己。對此,孔子沒有一個很苛刻的、很單一的標準。

  孔子說,有些人經過一生的經驗修煉而成中庸之道,這種人很好,你可以跟他交往。但是,如果你的朋友裡沒有這樣的人,“不得中行而與之”,你沒有找見這樣的朋友怎麼辦呢?“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論語·子路》***孔子說,那你就可以和“狂者”、“狷者”交朋友。

  什麼叫“狂者”?就是凡事特激進的人。什麼叫“狷者”?就是凡事很拘謹的人。為什麼孔子說你還可以和這兩種人交朋友呢?因為狂者有進取心,一意向前,而狷者有所不為,不肯幹壞事。

  篇二

  千百年來,《論語》被公認為是一座豐富的智慧寶庫,只要掌握了開啟大門的鑰匙,人們就能獲得無窮的智慧和力量。我認為《論語》對我們現在還是非常有價值的,並不僅僅只是那一兩句警句。《論語》中大多的道理並不是長篇大論,引經據典,它只是孔子與學生之間以交流的方式,用最樸實無華的語句來點明那至極的真理。

  當樊遲問老師說,什麼是智的時候,孔子就說了兩字:“知人”。真正的智慧就是面對人心,你有什麼樣的的判斷力。

  那我們怎樣才能知人呢?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痩哉。”意思就是:要聽其言觀其行,並不是看結果,而是在於他心理的動態過程。那我們要如何觀察一個人呢?孔子說,那就去看一個人的過錯。子曰:“觀過,斯知仁矣。”就是看一個人所犯過錯的性質,就可以瞭解他的為人。真君子犯錯後能端正態度立馬改正,而且不會再犯同樣的錯。這是孔子所說的最高境界。

  知人之後,我們要怎麼做?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就是要把那些正直的,有才能的人提拔到那些有一面之私的人上面,讓他們有一個施展才能的空間,用他們的高尚和正直去影響周圍,影響社會。把不同的人放在不同的位置上,讓他們都能各施所長。***有大智慧的人和有小聰明的人***

  我們現在有的人往往只是擁有一些豐富的知識,卻誤以為自己很有智慧,其實這是很愚昧的。智慧不僅僅只是依據知識的多少來判定的,它是需要***知識+經驗+悟性***,要有所學,有所思,有所悟的。于丹教授還說:大智慧和小聰明有時候僅僅只是區別於一種態度上。當遇到事情時,我們需要謹慎的思考,系統的看待問題並不能草率片面的去行事。

  于丹教授點明我們,做一個職業最好的境界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能做到生命在這個職業中的穿越是一種享受,這是最高的境界。

  《論語》中所蘊含的智慧需要我們用心靈去感悟,用生命去體驗。智慧的最大的境界就是在於自己心中通徹的透悟,最終成就生命的歡欣!!!

  篇三

  《論語》裡面,自始至終充滿著智慧。

  智慧是洋溢在字裡行間的東西,它不見得就是拎出來的一句兩句的警句,更多的時候它是一種思維的方式。

  真正的智慧有一個重要標準,就是面對人心,你擁有什麼樣的判斷力。

  我們今天該如何獲得大智慧,而不是小聰明?

  《論語》裡面,自始至終充滿著智慧。智慧是洋溢在字裡行間的東西,它不見得就是拎出來的一句兩句的警句,更多的時候它是一種思維的方式。

  《論語》總是用最樸素的話去點明那個至高的真理。

  樊遲在問老師什麼是“知”***智***的時候,老師就說了兩個字,叫做“知人”***《論語·顏淵》***。也就是說,如果你懂得天體物理,懂得生物化學,或許你都不是擁有大智慧,你只是擁有了知識;真正的智慧有一個重要標準,就是面對人心,你擁有什麼樣的判斷力。

  在一個充滿迷茫的世界裡,真正深沉的智慧就是我們能夠沉靜下來,面對每一個人以及他背後的歷史,能夠順著他心靈上每一條隱祕的紋路走進他內心深處的那些歡喜和憂傷,那些心靈的願望。

  學生再問老師,知人以後要做什麼呢?看來樊遲還是不能理解老師的意思。

  老師又說:“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論語·顏淵》***就是這樣十個字,說明我們知人以後要幹什麼。“舉直”,是把那些正直的、有才能的、善良的、符合社會核心價值的人,提拔上來,給他們一個好的空間。“措”是把他們安置在一個位置上。放在哪兒呢?放在“枉”者的上面。“枉”就是那些不正直的、不那麼高尚的人。

  也就是說,讓賢達的、善良的人,讓這些符合核心價值的人,在那些不怎麼善良的、有一己之私的人之上。這是一個標準。

  “能使枉者直”,這個標準更溫暖。也就是說,人性中沒有絕對的善與惡。我們不能說某一個人他就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大善人,也不能說某一個人他自始至終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歹毒小人。其實,人性中的各種元素在不同的土壤,不同的溫度,不同的環境中,或善或惡,在一定的環境作用下都會有所釋放。

  什麼叫做“能使枉者直”呢?就是說,一個人他也許表現出來的不是那麼高尚,也許他在做法上有一些促狹,甚至有一些卑鄙,但是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當你瞭解人心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種力量,讓一個不那麼高尚的人,也就是心思可能有很多彎彎繞的人,讓他起碼在跟你合作的這一段時間裡表現得正直坦蕩一點?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這就叫“能使枉者直”。

  有一句諺語說得好,人生的真正成功不在於你憑運氣抓了一手好牌,而在於你抓了一手壞牌,但是你能把它打好。人生交往的真正成功不在於你僥倖一路走來遇到的全是君子,而在於你遇到有些不能成為君子的人,當然不一定就是小人,能不能因為從跟你的交往中看到人性中的溫暖、善良,看到你對他的體諒、包容,而讓他美好的一面更多地表現出來。為什麼要知人呢?孔子說,就是這樣一個目的。

  那麼,怎麼樣才能知人呢?孔子說,你看一個人,要“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哉?人焉哉?”***《論語·為政》***這話什麼意思呢?

  “視其所以”,從一開始你要看到他為什麼這麼做。看他做一件事不在於他在做什麼,而在於他的動機是什麼。

  中間“觀其所由”,你要看他做事的經過和他使用的方法又是什麼。

  最終是“察其所安”,一個人做一件事,什麼叫結束或者沒結束?不在於一件事情物理過程的終結,而在於他的心在這個結果上終於安頓了嗎?有些事情完了,但人心仍然不安,意猶未盡,他還要做;有些事情沒有完,但是有人可以說,雪夜訪戴,我乘興而來,興盡而返,我到了朋友門前,我可以不敲門就走,因為我的心已經安了。

  所以看一個人做事,不要看事情的發展過程,而要看他心理上的安頓。這就是給我們一個起點,“視其所以”,再給我們一個過程,“觀其所由”,最後給我們一個終點,“察其所安”,那麼就會“人焉哉”,人還往什麼地方去藏起來呢?“”,就是藏匿的意思。

  當你經過這樣一個過程的分析,你說這個人還怎麼能藏起自己的真實面目呢?這個人的心你弄明白了。

  孔子不光告訴你“知人”很重要,他還告訴你“知人”的方法,就是你不要在靜止的一點上考察一個人的言與行,不能斷章取義說誰說什麼話了,所以他是個什麼人,不僅要聽其言,還要觀其行,而觀其行不單在於一個結果,而在於一個動態的過程。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個人做的事情看起來大同小異,日出而作,日暮而息,一日三餐,娶妻生子,大家好像都差不多。

  但是,如果我們仔細分析每個人的人生,其實是千差萬別。

  同樣是吃飯,有些人是為了充飢,有些人是為了美食;同樣是睡覺,有些人是為了休息,有些人是為了做夢。

  每一個人他的動機都不相同。

  你要從他的行為背後去追究到真正的原因。再說得進一步,你如何去觀察一個人呢?

  孔子告訴我們,你要去看一個人的過錯,因為每個人的過錯最終都是可以歸類的,叫做:“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論語·里仁》***“黨”,就是結黨營私的“黨”,在這裡指歸類,每個人的過錯都是可以歸進哪一類的人所犯的錯誤。

  孔子還有一句話,叫做: “觀過,斯知仁矣。”***《論語·里仁》***你看一個人的過錯,就知道他是不是一個仁義的人。這就教給我們更進一步的方法,不僅要我們看每一件事的過程,還要去看看這個人的過錯何在。

  大家都知道托爾斯泰有句名言,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做的很多善事差不多都是相同的,對吧?比如,扶老攜幼,實行一些忠信之道,其實很多的社會基本價值是趨同的,但你去看,人的過錯卻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在過錯裡最見人心。

  人這一生,其路漫漫,孰能無過?真君子不是沒有過錯,而是能從他的過錯中洞察人心。有人是因為軟弱犯錯,有人是因為輕信犯錯,很多人的過錯是源自善良。

  我們以前說過,學生問孔子:“以德報怨,何如?”孔子告訴他,你應該“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論語·憲問》***。“以德報怨”不也是一種過錯嗎?

  有很多人都是由於內心過於慈悲、柔軟,而超出了底線,所以屢屢被傷害。這也是一種過錯。從這種過錯中,你或許能看出這個人心中一種深刻的善良。

  所以孔子說,“觀過”,你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一個仁義的人。這其實是一個看人的方法。這種觀點很有意思,它可以超越時間,適用於不同的時代。

  其實,人們面對過錯的時候,怎麼去觀察他們,有兩點很重要:第一點,就是犯錯之後的態度。用孔子學生子貢的話說,君子不是不犯錯,但君子之過如同日月之食,太陽和月亮都在天上,太陽再燦爛也有日食,月亮再皎潔也有月食。所以,“過也,人皆見之”,他錯就錯了,大家看得見,是明擺著的;“更也,人皆仰之”***《論語·子張》***,改了之後他還好端端的,你還得仰望他。

  所以,君子“過則勿憚改”***《論語·學而》***,錯就錯了,別怕改;“過而不改,是謂過矣”***《論語·衛靈公》***,錯了不改才叫過錯。這一點很重要,錯就錯了,馬上改。

  第二點,真正的君子還有一個特點,叫“不貳過”***《論語·雍也》***。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不犯同樣的錯誤。人這一輩子是可以犯錯誤,但是犯錯誤也要有點品質,也要高階一點,我們不能屢屢犯同樣一個錯誤。

  不同的事情在不同的情景下可能有失誤,但是你要記住教訓,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再次跌倒。

  觀察一個人的過錯,難道不比觀察一個人的成績要更深刻、更見人心嗎?

  通過這些知人的方法,最後你考察出來的,可能是跟客觀世界所呈現出來的面目完全不同的結果。

  有些人在遊藝場上玩兒,比如大家去學賽車,一個開得特別快的新手,他已經遙遙領先。你問他為什麼把車開成這樣,他可能說我一直追求速度,我覺得還不夠快。其實他已經是第一了。

  你看到慢慢吞吞一直在後頭的人,你問他開車為什麼這麼慢呢?這個人有可能告訴你,我覺得已經風馳電掣了,這是我生命中的極限速度,我從來沒有過這麼快的體驗。其實他已經是最慢的了。

  這說明了什麼呢?每一個人,他的此刻都帶著他以往的價值觀和以往的生活座標,他能感覺得到的是跟他自己心理上的參照。心理上覺得最快的那個人有可能是客觀上比較慢的,心理上覺得還慢的人他在挑戰極限,客觀上他已經是最快的了。

  觀察一個人,是看其外在的現象,還是看他的內心,差別很大。孔子說,觀察一個人,要“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其實就是告訴我們怎麼樣能夠獲得大智慧。

  我們想,獲得大智慧以後是為了幹什麼?

  大智慧的獲得,不是為了我們蜚短流長品評人物,是為了有用。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知人之後應當知道如何用人。

  大家都知道子路。子路是一個勇敢過人但智謀稍稍欠缺的人,有一次他問他的老師:“子行三軍,則誰與?”***《論語·述而》***他說,老師,如果現在讓你帶兵打仗,你會選擇跟什麼人同行呢?可能子路想,老師你這樣一介儒生,帶兵打仗肯定要選擇很勇猛的人吧。

  結果,老師告訴他:“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論語·述而》***什麼叫暴虎馮河?“暴虎”,指赤手空拳就敢搏擊老虎。“馮”就是憑藉的意思,讀如憑。“馮河”,指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河在那裡,河上沒有橋,也沒有船,這個人隻身就敢去遊大河。一個人敢這樣做還不說,還要拍著胸脯保證:死而無悔,我不怕,我的勇氣就足夠支撐我這麼去做,我用不著考慮後果。如果一個人在三軍陣前這樣來表態,孔子說,我反正不選擇跟他同行,我不用這樣的人。

  那麼,孔子會用什麼人?孔子也說了他自己的標準:“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論語·述而》***臨事而懼啊,一事當前心裡得知道害怕。

  我們想一想,今天領導在下任務的時候,很可能面對兩種人:第一種人聽個大概馬上拍胸脯說,請領導放心,我二十四小時當四十二小時幹,保證完成任務,我立下軍令狀,完不成拿我是問,都包在我身上了。第二種人在那兒聽啊聽啊,最後說,您說的這件事太大,您讓我回去再收集點資料,我好好考慮一個可行性方案,我儘量把它完成。這樣的兩種人,你會用誰?

  第一種人就是敢於暴虎馮河的人。第二種人就叫做臨事而懼,他是真知道害怕啊!

  我們從小到大,比如去參加一個特別重要的考試,去見一個你特別在乎的人,這個時候你心裡不會害怕嗎?一定是心裡有點打鼓的,因為你太在意了。那麼,一件事情交給你,你輕易就敢拍胸脯嗎?

  二十四小時它就是二十四小時,你連第二十五小時都擠不出來,你想把它當成四十二小時過那是不可能的。你說立下這個軍令狀,最後完不成也就那樣了,還能怎麼樣呢?

  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怕的人是最讓別人害怕的。孔子說,一個人得有一點敬畏之心。一個責任擺在那裡,你要來擔當的時候,心裡總要問一問,是不是真正沉甸甸把它當回事?

  但是,懼怕也要有個分寸,你怕到打退堂鼓嗎?這個事兒真的不做了嗎?沒個分寸,怕到不做,也不行。

  所以還有後四個字,就是孔子說的,“好謀而成”。什麼叫“好謀而成”?就是我真把它當回事接下來了,然後好好地運用自己的智慧,一步一步去謀劃,直至完成。孔子說,你問我用什麼人嗎?我就用這樣的人。

  在今天這個時代,很多時候我們看到,表決心的人,拍胸脯的人,聲音都很大,我們還能夠考慮到他心裡真正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那點在乎嗎?我們能真正考慮一件事的可行性嗎?

  法國曾經出過一道智力測驗題,有獎徵答。測驗題說,如果盧浮宮不幸失火,這個時候你只能從裡面搶出一幅名畫,你將搶哪幅畫?

  大家紛紛來作答,絕大部分人都集中在《蒙娜麗莎》上,要搶肯定搶這幅畫。但是,這個大獎最後被法國當時的大作家凡爾納拿走了。凡爾納的答案是什麼呢?他說,我搶離安全出口最近的那幅畫。

  《蒙娜麗莎》在哪兒?去過盧浮宮的人都知道,它在二樓的一個大廳裡,而且是一幅不大的畫。我們想想,要是真著火了,一片濃煙中,別人往外逃生,你逆著人流往二樓上跑,估計你還沒摸著《蒙娜麗莎》那幅畫就已經被燒死了。

  在這種情況下,你應該怎麼辦?

  說起來很簡單,第一步是要找到安全出口,要讓自己能夠從火海中逃出來,第二步就是你能隨手搶哪幅畫就搶哪幅畫。這是大智慧啊!

  大智慧永遠不是隻知拍著胸脯瞎保證,以為一個高昂的聲音就能夠代表自己的品質。暴虎馮河,死而無悔,只是小聰明。

  在這個世界上,怎樣真正做到“知人”?

  我們是信任大智慧,還是信任小聰明呢?其實,大智慧跟小聰明的區別,有時候只是彰顯在一種態度上。

  我看到一個有意思的故事:有一個身價億萬的富孀,特別惜命。她要招聘司機,條件是這個人的技術一定要好。她的管家給她千挑萬選,最後在全國挑出來三個司機。這三個人水平不相上下,技術都是絕對一流。

  管家定不下來,把三人帶到老太太面前說,你自己定吧。這個老太太問了他們仨同一個問題:如果我們現在出去,前面是懸崖,憑你的技術,能夠把車停在離懸崖多遠的地方?

  第一個司機馬上回答:我技術好,我能穩穩當當把車停在離懸崖一米遠的地方。

  第二個司機就說:我技術比他還好,我能停在離懸崖三十釐米的地方。

  第三個司機想了一會說:我大老遠一看見懸崖就停車,我不過去。

  結果,被老太太錄取的司機是第三個人。

  為什麼呢?答案就在三個人的態度上。

  前面兩個司機靠著技術逞強,難免不會出事。第三個司機知道什麼最重要,那就是安全,所以他不會把技術當作炫耀的資本。

  這就是大智慧和小聰明之間的區別。

  我們想想,這個世界上有大智慧者畢竟只是少數啊,那麼有小聰明的人都不要用了?有小聰明的人就什麼都不幹了?

  就像大家翻完整部《論語》說,有君子之德的君子好是好,可小人也不少啊,我們是不是一定要遠離那些小人呢?

  真正的“知人”,是把不同的人放在不同的地方,使大家各得其所。孔子就有這樣的說法,他說:“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論語·衛靈公》***這話什麼意思呢?就是說,每一個人都各有其位。

  真君子是什麼呢?按孔子經常說的標準,君子是“訥於言而敏於行”***《論語·里仁》***,也就是“敏於事而慎於言”***《論語·學而》***。

  孔子認為,君子都是話不太多的人,不怎麼唱高調,所以他說:“剛、毅、木、訥,近仁。”***《論語·子路》***這個人不一定很善言辭,但是他內心非常剛毅、果敢、樸實,這種人可以大受,就是你給他一個大任務,讓他去擔當承受,那麼他會性命相舍給你完成。

  但是,這種人是不是就沒缺點呢?他也有弱點,“不可小知”,就是你別拿小聰明的事情去試探他。我們今天這個社會上有好多事情是需要小聰明的,比如說很多商務往來,有時候跟客戶溝通,需要那種伶牙俐齒的人,需要八面玲瓏,甚至還要阿諛奉承幾句,這些事都屬於小聰明,真君子肯定給你幹砸了,他就做不了。

  但是怎麼辦呢?也有人會幹這個。孔子說,小人可小知而不可大受。也就是說,一些小人也能有用。小人他也有長處,也就是善於言辭,能逢迎,看人臉色啊。他能夠把剛才所說的一些事情做得很好,但你別認為他做好這些事就能給他大事做。真正擔當大事的人不能是這樣過於油滑、見風使舵的人,儘管他有小智,但不可大受。

  我們看,“知人”是為了什麼?知人就是為了用人。也就是說,知人以後你就能把他擺對地方。

  有一句諺語說得好:這個世界上沒有廢物,所謂廢物不過是擺錯了地方的財富。人也是一樣。你能說某一個人在某個崗位上一定是不稱職的嗎?關鍵是你把他擺在什麼樣的位置上。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由於應用的地方不同,一尺也有顯得短的時候,一寸也有顯得長的時候。那麼,如果將尺和寸應用在合適的地方,是不是剛好都能避開它們的短處而發揮它們的長處?

  我們也可以看到,不一定是我們大家認為最高尚、最有智力的人最適合幹任何事情,誰也不能百事皆能。

  有一個實驗很有意思:都用廣口玻璃瓶,一個裡面放五隻蜜蜂,一個裡面放五隻蒼蠅,瓶底衝著光亮方向,瓶口朝著黑暗方向,在那裡放著,看它們做什麼選擇。

  蜜蜂的生活環境顯然比蒼蠅要好很多,它們合作釀蜜,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好像是有邏輯的認知,它們堅持認為出口一定是在光亮處。結果呢?五隻蜜蜂都撞死了,因為它們不停往瓶底上飛,飛不出去也要往那兒飛。

  什麼叫無頭蒼蠅?瓶子裡的蒼蠅就是。最後那五隻蒼蠅都活著飛出去了,因為它們不是非朝著光亮的方向飛不可。它們誤打誤撞,哪兒能出去就出去了。

  這個實驗說明什麼呢?就是說,我們不能僅以自己的判斷來判定所有好的事情都一定得是哪個很高尚、很有智力的人才能完成。“知人”,從知道自己到了解他人,都要擺對位置才行。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智慧終究是要有用的,用在這個世界上去做什麼?那取決於我們自己。對此,孔子沒有一個很苛刻的、很單一的標準。

  孔子說,有些人經過一生的經驗修煉而成中庸之道,這種人很好,你可以跟他交往。但是,如果你的朋友裡沒有這樣的人,“不得中行而與之”,你沒有找見這樣的朋友怎麼辦呢?“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論語·子路》***孔子說,那你就可以和“狂者”、“狷者”交朋友。

  什麼叫“狂者”?就是凡事特激進的人。什麼叫“狷者”?就是凡事很拘謹的人。為什麼孔子說你還可以和這兩種人交朋友呢?因為狂者有進取心,一意向前,而狷者有所不為,不肯幹壞事。

  這你就要看,你用朋友去補足你生活中的哪一方面。如果你是一個怯懦的人,你有幾個“狂者”的朋友,他們可以激勵你。如果你是一個莽撞的人,你有幾個“狷者”的朋友,他們可以告訴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在我們看來,“狂者”、“狷者”顯然不如“中行者”。中庸之道是完美的,但生活中哪兒有那麼多完美啊?哪兒有那麼多已經準備好的朋友,準備好的崗位,一切都就著你的生命給你一路鮮花地擺好啊?

  真正的智慧,就是不管遇到什麼人,你都能夠看到他生命中的優點,跟自己形成互補,而你自己生命中的那些優點“能使枉者直”,能夠使那些原本不太好的人有所改變。可以說,這是大智慧。

  那麼,這樣的智慧由何而來呢?孔子還是教過我們一些方法的。他說,人的智慧是可以學來的。實際上,有好多人不學,只是在那兒一個勁地困惑,普通老百姓就是這樣。

  孔子說:“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論語·述而》***他說,有那種自己沒有多少知識,沒有大智慧,卻憑空臆測的人,反正我不做這樣的事情。

  孔子接著說:“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論語·述而》***他說,我無非就是多去聽,聽見好的我就跟著去學;我多去見,見到好的我就記下來。這樣,我就能夠不斷地長進了,儘管這樣的智慧是次一等的智慧。

  為什麼孔子說這是次一等的智慧?因為他認為人的智慧的得來,其實有四個等級。第一等叫“生而知之者”,生來就有智慧。第二等就是“學而知之者”,通過學習來了解智慧。第三等是“困而學之”的人,就是遭遇困惑了,有麻煩才臨時應急想學。最次一等就是“困而不學”,就是已經遭遇困境還不學,那你當然只能認命了。孔子通過多聽多見來學習,顯然是第二等人。

  這四個層次聽起來容易劃分,但是大家最容易質疑的就是第一個層次:誰是“生而知之者”,誰生來就裝著滿肚子的智慧?

  所謂“生而知之者”,是指那種悟性特別好的人。如果說“學而知之者”是看見了什麼就能夠舉一反一,而“生而知之者”就是憑著他的悟性可以舉一反三,很多事情他無師自通,可以聯絡起來想,這個層次就很高了。但是,這種人很難見到。孔子是博學的人,但他也不承認自己是“生而知之者”,他只是“學而知之者”。

  今天是個知識爆炸的時代,知識固然很重要,但是比知識更重要的是智慧,比智慧更重要的是經驗。而且,在經驗裡面,悟性是最重要的一點。

  也就是說,怎樣提升我們的經驗,讓它能夠切實合用,能夠在我們的生命體系裡提供一種別人不能替代的智慧,這就要靠我們自己的悟性的醞釀和提高才行。要想達到這麼高的一個層次,怎麼辦?

  說起來也簡單,就是要把這個世界上的很多東西聯絡起來看。

  1979年12月,美國氣象學家洛侖茲在華盛頓美國科學促進會的演講中提出一個著名的觀點:一隻蝴蝶在巴西振動翅膀,有可能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引來一場龍捲風。這就是後來大家所說的蝴蝶振翅效應。

  為什麼蝴蝶振翅能夠引起那麼遙遠的龍捲風呢?因為這個世界上的事物都息息相關,凡事之間都有著微妙的聯絡。如果看不到這些聯絡,那就是你的悟性不足。

  如果我們的悟性夠高,我們的經驗有時候就能夠教會我們找出最簡單的方法,讓一些複雜的問題迎刃而解。

  我記得建國初期有一個事跡介紹,很有意思。當時某研究所拿到一臺蘇聯產機器,結構非常複雜。人們想要研究它,然而拆開機器後所有工程師都傻眼了。原來,機器裡面有將近一百根管子,盤根錯節,這一端有那麼多管子的***,那一端有那麼多管子的出口,但中間管子跟管子是怎麼連線的,誰都不知道。

  大家一看,覺得不能接著拆了。所有的工程師對這臺機器絞盡腦汁,但就是不知道它的結構。

  這時候,研究所一個看門的老人過來了,他只用了兩樣東西,就把這件事解決了。

  哪兩樣?一個是他自己手裡握著的大煙鬥,另一個是他拿在手上隨時在傳達室小黑板上記事的粉筆。他過來後就吸足了一口煙,隨便找一根管子,吐進煙去,然後看見那邊有一根管子冒出煙來,他就在這頭寫了個“1”,在那頭也寫了個“1”。他又吸一大口煙,再朝一根管子吐進去,又一根管子冒出煙來,他在這頭寫上“2”,那頭寫上“2”。這樣做下去,最後他就把這些管子的對應關係都弄清楚了。

  老人解決了問題,憑的是什麼?當然不是學來的知識。其實,這是在經驗基礎上加上悟性才能夠產生的一個實用的方法。什麼是大智慧?這樣的悟性就是。

  知識是可能產生智慧的基礎,但知識未必直接導致智慧。

  真正有智慧的人,雖然從外在因素來說是可以學的,但內心必須要有自己的醞釀。那麼,什麼是自己內心的醞釀呢?

  我們先來看看孔子的境界。孔子能夠做到的境界非常難得,叫做“子絕四”,也就是他把四樣毛病在他這兒基本做到杜絕了。哪四樣呢?叫做:“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論語·子罕》***

  什麼意思?第一是“毋意”,意是主觀臆斷,就是一件事情擺在那兒,沒有什麼真憑實據,拍腦袋一想就說它是怎麼回事。這樣的事孔子基本上不做。

  第二是“毋必”,也就是說他沒有抱一種必然的期待,說一件事情必須按照我的思路去走,必然有個什麼結果。

  第三是“毋固”,也就是說不固執己見,要真正尊重這個事情的規律,尊重它的變化,然後去找它的客觀走向,而不是固執於心。

  第四是最難的,就是“毋我”。最後能夠讓自己達到一個渾然忘我的境界,然後去真正完成對客觀事物的判斷。這容易嗎?非常不容易。

  其實,人要想真正達到大智慧,最後都是要叩問內心的,就是自己的心靈智慧能夠達到什麼樣的境界。

  今天的世界很紛繁複雜,所提供的機遇不一而足。面對這樣的世界,我們心中那種固執的心理應該是越來越少的,因為在多樣化的世界上我們可以有多樣化的選擇。

  可是,有些孩子四五歲的時候,父母就教他說,我以後要上北大,我以後要念清華。到了六七歲,就會說我就要上北大中文系,我就要上清華建築系。這一方面是家長覺得孩子立志,但另一方面,孩子的那種“必”與“固”的心理在心裡就越來越深。也就是說,將來他沒考上北大中文系,去了西語系,他就認為這是失敗的;他上了清華的管理系,沒有上建築系,他也認為是失敗的。

  其實,有時候我們轉換一個思路,比如說,人生不一定那麼強調唯一性的目標,但你要有一個清晰的方向,這就會讓自己寬容很多。

  什麼叫目標?目標就是一個點,就是從我這裡走過去,鼻子尖必須碰到那個點上,這才叫到達目標。

  什麼叫方向?就是從我這兒走過去,那個目標偏左十度,偏右十度,有個夾角,在這二十度之內,只要我能觸達其中任何一個點,都在我的方向之內。

  我們想想,只要我知道我是向北走的,我不會走到正南、正東、正西去,那麼北偏東十度、北偏西十度不可以嗎?人生如果給自己這樣一種寬容的態度,就會破掉很多盲目的執著。

  在這樣堅持自我的內心中,要有方向,再來與客觀環境進行除錯,不斷地在這種除錯中去實現自我,才是最有意義的人生。做到這一點,就是智慧。

  我們可能很迷惑,一個人怎麼樣才能夠“毋我”呢?把心中那種特別自我的東西、令人困頓的東西也破除掉,容易嗎?

  禪宗語錄中有很多有意思的問答,這就是智者聽了就悠然心會的話。

  一個弟子去問高僧說,我怎麼才能夠得到解脫啊?這其實是我們很多人心裡的聲音。高僧只問了他一句話:是誰綁住了你?

  這個弟子又問:何方才是真正的淨土啊?高僧又反問他:是誰汙染了你?

  弟子又問:怎麼樣才算是真正的涅啊?高僧問他:是誰把生死給了你?

  我們想想,這樣的對話,其實就讓我們走到了生命的本初源頭上,變得超脫了。

  我們說,中國儒家有很多觀點在思想上是極其深刻的。它是一種接近純粹哲學意味的東西,但是如果我們能夠在今天的現實裡把它化用於實踐,它在你的心裡就會點醒一種徹悟。這種方法能夠給你一個光明的出路。

  如果有了外在的學習,又有了內心的徹悟,達到這種內外合一的時候,其實還要有一些現實的方法運用在我們的生活裡才行。

  孔子給我們提示了這樣的方法。他說:“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論語·子罕》***

  孔子說,你說我算是一個有智慧的人嗎?我沒什麼大智慧。有鄙夫,也就是有個大老粗,他來問我一些問題,我腦子空空蕩蕩的,所以我就回答不上來。沒有一個人是全知全能的。但是孔子說,我有個方法,就是我遇到任何事會“叩其兩端而竭焉”。也就是說,一事當前,人要跳得出,不要沉浸在這個事情的過程中,糾纏於細節,而是要抓住這件事情的兩個極端,就能求得事情的解決,知道問題的真相。

  凡事在你眼前,你就問問自己,最好能怎麼樣,最壞能怎麼樣?然後你才可以決定怎麼做。這叫“叩其兩端”,就是問它兩端的極值,然後來統觀全域性。

  這裡要說到一個有名的小故事。德國一個小學的課堂上,有一個小男孩特別淘氣,從來不認真聽講,老師實在太煩他了,為了讓他安靜一會兒,給他出了道題,隨口說:你坐在那兒算,一加二、加三、加四、加五、加六,一直加到一百,你去算吧,最後得多少?

  老師轉身接著講課,沒過幾分鐘,這小男孩站起來了,說是五千零五十。老師大吃一驚,問你怎麼算出來的?那小孩說,一加一百是一百零一,二加九十九是一百零一,三加九十八還是一百零一,這樣兩頭加,加到中間,五十加五十一還是一百零一,那麼五十個一百零一不就是五千零五十嗎?這個小孩就是後來的大數學家高斯。

  小高斯用的這個方法,就是一個特別簡單的叩其兩端的方法。

  我們會碰到許多問題,關鍵在於要找到一種最簡便的解決方式。在生活裡,我們多容易按照既定的邏輯去走啊!我們能夠跳得出來嗎?只要我們問一問所謂最好和最壞的情況,也就跳出來了。

  我們在這樣的思路上去解決問題,就不至於在細節的糾纏中耗費太多細膩的心思。

  關於智慧,每個人如何去徹悟,還是有方法可尋的。所以,以知識作為積澱,以智慧作為我們努力提升的境界,每一個人循著自己的心往前走,都能夠找到他的意義,都能夠豐富他的人生。

  孔子有一句話說得好,叫做“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論語·衛靈公》***。“道”指天地大道,天地間真正的道理,也包含著很多知識。“人能弘道”,人可以使這種道義弘揚、擴大,而不是說一個死的道理、死的知識,擺在那裡,它就一定能夠讓一個人豐富壯大起來。“弘道”,關鍵就是人怎麼樣去把一個道理運用在自己的生命實踐中,讓自己真正把它啟用?

  我們的生命是用來做什麼的?它不僅是一種思想、知識的載體,而且是一個可以啟用“道”的主體。一切澎湃於心,讓我們真正能夠在心裡面有所醞釀的東西,都值得我們去努力。

  從事任何一個職業,學習任何一門學問,最好的境界是什麼呢?孔子說:“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論語·雍也》***這是三個不同的層次。

  在今天,“知之者”不難做到,我們去學一門知識,拿一個文憑,讀一個專業,多簡單啊。拿到的文憑,就是你進入這個行業的敲門磚,你拿著這個文憑就可以說我已經是“知之者”,但這是最低的層次。

  比這個更高階的是“好之者”,就是對這個行業,我有一種真正的愛好,我會孜孜以求,會在這個事情裡面不斷灌注自己的熱情、靈感,不斷探尋追問,最後把它啟用。一般人會覺得“好之”已經不容易了,能夠那麼投入。“好之者”固然投入得深沉,但有時候會未免沉重,有人會把畢生的精力包括休閒的時間都用在上面。“好之者”,我們經常表揚他們的一個詞叫“嘔心瀝血”。但是,顯然這還不夠理想。

  用孔子的話說,最高的境界叫“樂之者”,也就是說樂在其中,生命在這個職業中的穿越是莫大的享受,這個過程時時刻刻都是快樂於心的,他所得到的也許不是一份薪水,不是一個業績,不是一個表揚,而是自己生命的那種大歡欣。

  也就是說,“樂之者”的這種境界,就是我學了一種知識,做了一份職業,在終極穿越的過程中不僅是這個行業成全了我,而且由於我自己的心智成全了這個行業,在這種相互成全中,我獲得莫大的享受與歡樂。這是一個大境界。

  我們今天從一開始就說到智慧,這個世界的智慧有些是可以去觀察的,有些是可以去感悟的,循著聖賢講的這麼多道理走下來,最後我們會知道,智慧最高的境界在於自己心中通徹的透悟而最終成就生命的歡欣。

  所以,只要有自己的心智在,智慧才能夠從知識轉化而來。這種融入你的心智的東西,是內心中最好的醞釀。

  有一個小故事說得好:有一個哲學家,他每天都在思考人跟世界之間的關係。有一次,他要做一個主題演講,他很困擾,不知道怎麼來把這個關係理順。他準備演講稿的時候,他幾歲的小兒子在旁邊不停地搗亂。

  他沒法安撫住這個孩子,煩得不行,就隨手翻雜誌。忽然翻到雜誌的封底是一個花花綠綠的世界地圖,就順手把這一頁撕下來,撕成了很多碎片扔在地上,跟孩子說,你現在把這張圖畫給拼上,能拼好就給你獎賞。他給了孩子一卷塑料膠條。他想,這麼大點的一個小孩,這個圖夠你拼倆鐘頭的,這回可以安靜了。

  結果,還沒有半小時,那小孩就拎著用膠條拼好的地圖來了,說,爸爸,我把它拼好了。他一看,大吃一驚,果然是拼對了。這個孩子根本沒有地理概念,他就問孩子是怎麼完成的。

  那孩子笑嘻嘻地把那個地圖翻過來給他看,說:“爸爸,我發現這面是一個人的頭像,我是按照這個人頭拼的。我想,這個人如果是正確的,那麼那個世界大概也就正確了。”這個哲學家恍然大悟,他馬上知道了第二天要演講的主題:一個人正確了,他的世界大概也就正確了。

  “一個人正確了,他的世界大概也就正確了。”明白這個態度,就是生活裡面最高的智慧。這種智慧發乎心靈,止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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