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振鐸經典散文名作欣賞

General 更新 2024年06月01日

  鄭振鐸的散文,整個地看,不啻是生活和歷史的浪聲濤聲的一盒錄音磁帶。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鄭振鐸經典散文名作,供大家欣賞。

  :蟬與紡織娘

  你如果有福氣獨自坐在窗內,靜悄悄的沒一個人來打擾你,一點鐘,兩點鐘的過去,嘴裡銜著一支菸,躺在沙發上慢慢的噴著煙雲,看它一白圈一白圈的升上,那末在這靜境之內,你便可以聽到那牆角階前的鳴蟲的奏樂。

  那鳴蟲的作響,真不是凡響;如果你曾聽見過曼杜令的低奏,你曾聽見過一支洞簫在月下湖上獨吹著,你曾聽見過紅樓的重幔中透漏出的弦管聲,你曾聽見過流水淙淙的由溪石間流過,或你曾倚在山閣上聽著颯颯的松風在足下拂過,那末,你便可以把那如何清幽的鳴蟲之叫聲想象到一二了。

  蟲之樂隊,因季候的關係而頗有不同,夏天與秋令的蟲聲,便是截然的兩樣。蟬之聲是高曠的,享樂的,帶著自己滿足足意的;它高高的棲在梧桐樹或竹枝上,迎風而唱,那是生之歌,生之盛年之歌,那是結婚曲,那是中世紀武士美人的大宴時的行吟詩人之歌。無論聽了那嘰……嘰……的曼長聲,或嘰格……嘰格……的較短聲,都可同樣的受到一種輕快的美感。秋蟲的鳴聲最複雜。但無論紡織娘的咭嘎,蟋蟬的唧唧,金鈴子之叮令,還有無數無數不可名狀的秋蟲之鳴聲,其聲調之悽抑卻都是一樣的,它們唱的是秋之歌,是暮年之歌,是薤露之曲。它們的歌聲,是如秋風之掃落葉,怨婦之奏琵琶,孤峭而幽奇,清遠而悽迷,低徊而愁腸百結。你如果是一個孤客,獨宿於荒郊逆旅,一盞熒熒的油燈,對著一張板床,一張木桌,一二張硬板凳,再一聽見四壁唧唧知知的蟲聲間作,那你今夜便不用再想穩穩的安睡了,什麼愁情,鄉思,以及人生之悲感,都會一串串的從根兒勾引起來,在你心上翻來覆去,如白老鼠在戲籠中走輪盤一般,一上去便不用想下來憩息。如果你不是一個客人,你有家庭,你有很好的太太,你並沒有什麼鬧愁胡想,那末,在你太太已睡之後,你想在書房中靜靜的寫些東西時,這唧唧的秋蟲之聲卻也會無端的竄人你的心裡,翻掘起你向不曾有過的一種悽感呢。如果那一夜是一個月夜,天井裡統是銀白色,枯禿的樹影,一根一條的很清朗的印在地上,那末你的感觸將更深了。那也許就是所謂悲秋。

  秋蟲之聲,大都在蟬之夏曲已告終之後出現,那正與氣候之寒暖相應。但我卻有一次奇異的經驗;在無數的紡織娘之鳴聲已來了之後,卻又聽得滿耳的蟬聲。我想我們的讀者中有這種經驗的人是必不多的。

  我在山中,每天聽見的只有蟬聲,鳥聲還比不上。那時天氣是很熱,即在山上,也覺得並不涼爽。正午的時候,躺在廊前的藤榻上,要求一點的涼風,卻見滿山的竹樹梢頭,一動也不動,看看足底下的花草,也都靜靜的站著,如老僧入了定似的。風扇之類既得不到,只好不斷的用手巾來拭汗,不斷的在搖揮那紙扇了。在這時候,往往有幾縷的蟬聲在檻外鳴奏著。閉了目,靜靜的聽了它們在忽高忽低,忽斷忽續,此唱彼和,彷彿是一大陣絕清幽的樂隊在那裡奏著絕清幽的曲子,炎熱似乎也減少了,然後,朦朧的朦朧的睡去了,什麼都不覺得。良久,良久,清夢醒來時,卻又是滿耳的蟬聲。山中的蟬真多!絕早的清晨,老媽子們和小孩子們常去抱著竹竿亂搖一陣,而一隻二隻的蟬便要跟隨了朝露而落到地上了。每一個早晨,在我們滴翠軒的左近,至少是百隻以上之蟬是這樣的被捉。但蟬聲並不減少。

  常常的,一隻蟬兩隻蟬,嘰的一聲,飛人房內,如平時我們所見的青油蟲及燈蛾之飛入一樣。這也是必定被人所捉的。有一天,見有什麼東西在檻外倒水的鉛鬥中咯篤咯篤的作響,俯身到檻外一看,卻又是一隻蟬,這當然又是一個俘虜了。還有好幾次,在山脊上走時,忽見矮林叢中有什麼東西在動,撥開林叢一看,卻也是一隻蟬。它是被竹枝竹葉擋阻住了不能飛去。我把它拾在手中。同行的心南先生說, “這有什麼稀奇,放走了它吧。要多少還怕沒有!”我便順手把它向風中一送,它悠悠揚揚的飛去很遠很遠,漸漸的不見了。我想不到這隻蟬就在剛才是地上拾了來的那一隻!

  初到時,頗想把它們捉幾個寄到上海去送送人。有一次,便託了老媽子去捉。她在第二天一早,果然捉了五六隻來放在一個大香菸紙盒中,不料給依真一見,她卻吵著,帶強迫的要去。我又託那個老媽子去捉。第二天,又捉了四五隻來。依真的紙盒中卻只剩下兩隻活的,其餘的都死了。到了晚上,我的幾隻,也死了一半。因此,寄到上海的計劃遂根本的打消了。從此以後,便也不再託人去捉,自己偶然捉來的,也都隨手的放去了。那樣不經久的東西,留下了它幹什麼用!不過孩子們卻還熱心的去捉。依真每天要捉至少三隻以上用細繩子縛在鐵桿上。有一次,曾有一隻蟬居然帶了紅繩子逃去了;很長的一根紅繩子,拖在它後面,在風中飄蕩著,很有趣味。

  半個月過去了;有的時候,似乎蟬聲略少,第二天卻又多了起來。雖然是嘰…… 嘰……的不息的鳴著,卻並不覺喧擾;所以大家都不討厭它們。我卻特別的愛聽它們的歌唱,那樣的高曠清遠的調子,在什麼音樂會中可以聽得到!我以我每以蟬聲將絕為慮,時時的干涉孩子們的捕捉。

  到了一夜,狂風大作,雨點如從水龍頭上噴出似的,向檻內廊上傾倒。第二天還不放晴。再過一天,晴了,天氣卻很涼,蟬聲乃不再聽見了!全山上的鳴唱著的卻換了一種咭嘎……咭嘎…………的急促而悽楚的調子,那是紡織娘。

  “秋天到了,”我這樣的說著,頗動了歸心。

  再一天,紡織娘還是咭嘎咭嘎的唱著。

  然而,第三天早晨,當太陽晒得滿山時,蟬聲卻又聽見了!且很不少。我初聽不信;嘰……嘰……嘰格……嘰格……那確是蟬聲!紡織娘之聲卻又潛蹤了。’

  蟬回來了,跟它回來的是炎夏。從箱中取出的棉衣又復放入箱中。下山之計遂又打消了。

  誰曾於聽了紡織娘歌聲之後再聽見蟬的夏曲呢?是我的一個有趣的經驗。

  :宴之趣

  雖然是冬天,天氣卻並不怎麼冷,雨點淅淅瀝瀝的滴個不已,灰色雲是瀰漫著;火爐的火是熄下了,在這樣的秋天似的天氣中,生了火爐未免是過於燠暖了。家裡一個人也沒有,他們都出外“應酬”去了。獨自在這樣的房裡坐著,讀書的興趣也引不起,偶然的把早晨的日報翻著,翻著,看看它的廣告,忽然想起去看《Merry Widow》吧。於是獨自的上了電車,到帕克路跳下了。

  在黑漆的影戲院中,樂隊悠揚的奏著樂,白幕上的黑影,坐著,立著,追著,哭著,笑著,愁著,怒著,戀著,失望著,決鬥著,那還不是那一套,他們寫了又寫,演了又演的那一套故事。

  但至少,我是把一句話記住在心上了:

  “有多少次,我是餓著肚子從晚餐席上跑開了。”

  這是一句雋妙無比的名句;借來形容我們宴會無虛日的交際社會,真是很確切的。

  每一個商人、每—個官僚,每—個略略交際廣了些的人,差不多他們的每一個黃昏,都是消磨在酒樓菜館之中的。有的時候,一個黃昏要趕著去赴三四處的宴會;這些忙碌的交際者真是妓女一樣,在這裡坐一坐;就走開了,又趕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在那一個地方又只略坐一坐,又趕到再一個地方去了。他們的肚子定是不會飽的,我想。有幾個這樣的交際者,當酒闌燈榭,應酬完畢之後,定是回到家中,叫底下人燒了稀飯來堆補空腸的。

  我們在廣漠繁華的上海,簡直是一個村氣十足的“鄉下人”;我們住的是鄉下,到“上海”去一趟是不容易的,我們過的是鄉間的生活,一月中難得有幾個黃昏是在“應酬”場中度過的。有許多人也許要說我們是“孤介”,那是很清高的一個名辭。但我們實在不是如此,我們不過是不慣徵逐於酒肉之場,始終保持著不大見世面的“鄉下人”的色彩而已。

  “偶然的有幾次,承一二個朋友的好意,邀請我們去赴宴。在座的至多隻有三四個熟人,那一半生客,還要主人介紹或自己去請教尊姓大名,或交換名片,把應有的初見面的應酬的話訥訥的說完了之後,便默默的相對無言了。說的話都不是有著落,都不是從心裡發出的;泛泛的,是幾個音聲,由喉嚨頭溜到口外的而已。過後自己想起那樣的敷衍的對話,未免要為之失笑。如此的,說是一個黃昏在繁燈絮語之宴席上度過了,然而那是如何沒有生趣的一個黃昏呀?

  有幾次,席上的生客太多了,除了主人之外,沒有—個是認識的;請教了姓名之後,也隨即忘記了。除了和主人說幾句話之外,簡直的無從和他們談起。不曉得他們是什麼行業,不曉得他們是什麼性質的人,有話在口頭也不敢隨意的高談起來。那一席宴,真是如坐鍼氈;精美的羹菜,一碗碗的捧上來,也不知是什麼味兒。終於忍不住了,只好向主人撤一個謊,說身體不大好過,或說是還有應酬,一定要去的。──如果在謠言很多的這幾天當然是更好託辭了,說我怕戒嚴提早,要被留在華界之外──雖然這是禮貌的,不大應該的,雖然主人是照例的殷勤的留著,然而我卻不顧一切的不得不走了。這個黃昏實在是太難捱得過去了!回到家裡以後,買了一碗稀飯,即使只有一小盞蘿蔔乾下稀飯,反而覺得舒暢,有意味。

  如果有什麼友人做喜事,或壽事,在某某花園,某某旅社的大廳裡,大張旗鼓的宴客,不幸我們是被邀請了,更不幸我們是太熟的友人,不能不到,也不能道完了喜或拜完了壽,立刻就託辭溜走的,於是這又是一個可怕的黃昏。常常的張大了兩眼,在尋找熟人,好容易找到了,一定要緊緊的和他們擠在一起,不敢失散。到了坐席時,便至少有兩三人在一塊兒可以談談了,不至於一個人獨自的侷促在一群生面孔的人當中,惶恐而且空虛。當我們兩三個人在津津的淡著自己的事時,偶然抬起眼來看著對面的一個坐客,他是悽然無侶的坐著;大家酒杯舉了,他也舉著;菜來了,一個人說:“請,請,”同時把牙箸伸到盤邊,他也說,“請,請,”也同樣的把牙箸伸出。除了吃菜之外,他沒有目的,菜完了,他便侷促的獨坐著。我們見了他,總要代他難過,然而他終於能夠終了席方才起身離座。

  宴會之趣味如果僅是這樣的,那末,我們將咒詛那第一個發明請客的人;喝酒的趣味如果僅是這樣的,那末,我們也將打倒杜康與狄奧尼修士了。

  然而又有的宴會卻幸而並不是這樣的;我們也還有別的可以引起喝酒的趣味的環境。

  獨酌,據說,那是很有意思的。我少時,常見祖父一個人執了一把錫的酒壺,把黃色的酒倒在白磁小杯裡,舉了杯獨酌著;喝了一小口,真正一小口,便放下了,又拿起筷子來夾菜。因此,他食得很慢,大家的飯碗和碗都已放下了,且已離座了,而他卻還在舉著酒杯,不匆不忙的喝著。他的吃飯,尚在再一個半點鐘之後呢。而他喝著酒,顏徽酡著,常常叫道:“孩子,來,”而我們便到了他的跟前。他夾了一塊只有他獨享著的菜蔬放在我們口中,問道“好吃麼?”我們往往以點點頭答之,在孫男與孫女中,他特別的喜歡我,叫我前去的時候尤多。常常的,他把有了短髻的嘴吻著我的面頰,徽徽有些刺痛,而他的酒氣從他的口鼻中直噴出來。這是使我很難受的。

  這樣的,他消磨過了一箇中午和一個黃昏。天天都是如此。我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樂趣。然而回想起來,似乎他那時是非常的高興,他是陶醉著,為快樂的霧所圍著,似乎他的沉重的憂鬱都從心上移開了,這裡便是他的全個世界,而全個世界也便是他的。

  別一個宴之趣,是我們近幾年所常常領略到的,那就是集合了好幾個無所不談的朋友,全座沒有一個生面孔,在隨意的喝著酒,吃著菜,上天下地的談著。有時說著很輕妙的話,說著很可發笑的話,有時是如火如劍的激動的話,有時是深切的論學談藝的話,有時是隨意的取笑著,有時是面紅耳熱的爭辯著,有時是高妙的理想在我們的談鋒上觸著,有時是戀愛的遇合與家庭的與個人的身世使我們談個不休。每個人都把他的心胸赤裸裸的袒開了,每個人都把他的向來不肯給人看的面孔顯露出來了;每個人都談著,談著,談著,只有更興奮的談著,毫不覺得“疲倦”是怎麼一個樣子。酒是喝得幹了,菜是已經沒有了,而他們卻還是談著,談著,談著。那個地方,即使是很喧鬧的,很湫狹的,向來所不願意多坐的,而這時大家卻都忘記了這些事,只是談著,談著,談著,沒有一個人願意先說起告別的話。要不是為了戒嚴或家庭的命令,竟不會有人想走開的。雖然這些閒談都是瑣屑之至的,都是無意味的,而我們卻已在其間得到宴之趣了;──其實在這些閒談中,我們是時時可發現許多珠寶的;大家都互相的受著影響,大家都更進一步瞭解他的同伴,大家都可以從那裡得到些教益與利益。***“再喝一杯,只要一杯,一杯。”***

  “不,不能喝了,實在的。”

  不會喝酒的人每每這樣的被強迫著而喝了過量的酒。面部紅紅的,映在燈光之下,是向來所未有的壯美的丰采。‘

  “聖陶,乾一杯,乾一杯,”我往往的舉起杯來對著他說,我是很喜歡一口一杯的喝酒的。

  “慢慢的,不要這樣快,喝酒的趣味,在於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不在於‘乾杯’” 聖陶反抗似的說,然而終於他是一口乾了,一杯又是一杯。

  連不會喝酒的愈之、雁冰,有時,竟也被我們強迫的幹了一杯。於是大家鬨然的大笑,是發出於心之絕底的笑。

  再有,佳年好節,閤家團團的坐在一桌上,放了十幾雙的紅漆筷子,連不在家中的人也都放著一雙筷子,都排著一個座位。小孩子笑孜孜的鬧著吵著,母親和祖母溫和的笑著,妻子忙碌著,指揮著廚房中廳堂中僕人們的做菜,端菜,那也是特有一種融融洩洩的樂趣,為孤獨者所妒羨不止的,雖然並沒有和同伴們同在時那樣的宴之趣。

  還有,一對戀人獨自在酒店的密室中晚餐;還有,從戲院中偕了妻子出來,同登酒樓喝一二杯酒;還有,伴著祖母或母親在熊熊的爐火旁邊,放了幾盞小菜,閒吃著宵夜的酒,那都是使身臨其境的人心醉神怡的。

  宴之趣是如此的不同呀!

  :隨感錄***二則***

  一、紙上的改造事業

  有一位朋友對我說:“現在什麼改造,解放,各處都說得很熱鬧。可是他們都是紙上的文章。見之實行的有幾個人?不信你看現在各地新產生各團體,曾辦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所首先劃備的就是出版雜誌。他們的全力,差不多都聚到這一方面去;好像他們的團體,是專為出版雜誌而產生的一樣。

  某處有一個機關,發起的時候,說是‘以改造平民思想,實施平民教育為宗旨’。到後來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只辦了一個報紙就算了事。又有一個學會,說是以實行工學為目的,其實他們不過每月拿出幾十塊錢出版一個雜誌而已。其餘如此的例,一時也說不荊你看這不是紙上的文章容易做麼?”這些話說得未免過偏,但是我想大家也應該反省一下。我們決不可專注重於紙上的事業嚇!

  二、虛偽

  中國人是虛偽的人;所過的生活,是虛偽的生活;所做的事也都是虛偽的事。不惟從前如此,現在更是利害;不惟官僚政客如此,自命革新家的似乎也有些這個毛玻我前幾天聽見人說,“前年某月刊因為要發揮自己的主張,對於反對的人,大大的教訓一番,苦於沒有人來反對他。他們就一邊自己造了一篇信,假充是人家寫給他們的,一邊叫一個人在那裡作答。因此他的主張得以大白。到現在大家把這事當做故典引用。誰知道竟是虛無烏有的事嚇!”又有一個對我說:“你看見一本月刊上的某隱名女士的通訊麼?這位女士實在是假造的嚇!”這些話我還不敢信他是實。但我們新青年要注意!

  這樣虛偽的作用不徹底廢除,什麼“社會改造”,什麼“新生活”都是無根之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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