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霧在人間—悵望新安江?

新安江水電站,在我記憶中是一個符號,來源於舊版兩毛錢人民幣,一直想去看看。其實建德並不遠,2個小時的車程,站在碧綠江面上,清爽涼快撲面而來,透心涼!

沒想到的是,參觀新安江水電站,需要38元門票。到了壩前,還得等待導遊下一撥的集中講解。於是門衛成了臨時的預熱講解員,我向他反映門票太貴了,他頗為不悅,並說:你一方面接受了愛國主義教育,另一方面也得到了心靈的震撼......諸如此類,滔滔不絕貌似一江新安水向東流。

其實,對於新安江水電站的這段歷史,我已有不少的瞭解。導遊不過是個小姑娘,基本上閉著眼睛在背教科書。朗朗的背書聲淹沒在機組的轟鳴聲中。

在新安江廠區裡,到處有周恩來以及各級領導人的題字和照片,然而,據我所知,毛澤東從未視察過新安江,這不得不讓人好奇。作為黨內有爭議的大工程,新安江工程方案最後拍板的領導,是被人稱為譚老闆的譚震林。1953年起,他調任中共中央華東局第三書記,正是由於他的竭力推動,新安江項目與黃河上的三門峽一起,列入了新中國成立之初水電的重中之重。

當時有一個高壩和兩個低壩共三個方案供選擇。比較這三個方案,可以看出各自的優劣。高壩方案雖然發電量大,但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也最大。淹沒的耕地、林地、山地很多,移民達到23.5 萬人。 而低壩方案,是建兩個中低壩,進行梯級開發,裝機雖然只有一級方案的三分之一多一些,但淹沒的耕地不足高壩方案的七分之一,移民也只有6.8萬人。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採用此壩高,淳安和遂安兩座縣城,即有1700多年曆史的賀城和獅城,都可以完整地保留下來。

譚震林拍板定下了高壩方案,並決定移民25萬人。

如果我們聯想到後來譚震林調到中央擔任副總理,發現了河北徐水這個“躍進縣”,並決心把徐水搞成向共產主義邁進的重點試驗縣,放了個“政治衛星”。就不難想象他當年“大躍進”“辦大事”的思維方式了。

另外, 中國領導們的“大局觀”,往往受其所在職務崗位影響。譚震林從浙江調任華東局後,就站在華東幾省的角度考慮,新安江壩要建個高的,要服務全華東。在他和江華的推動下,新安江中低壩方案,似乎從來都沒有被認真考慮和研究過,現在,時過境遷,這一切都難作追問,無可挽回了。

我常常想,當年如果用低壩的話,淹沒在千島湖底兩座千年名城,會以麗江般的完整古城展現在世人面前。千島湖如果被縮小為“百島湖”,那就會多了一百個如西遞和宏村般古村落,其自然風光,文化內涵必然獨步於天下。

在解放初期淳安有40多萬人口,淳安是個有千年歷史富饒的甲等縣。就這樣以“國家行動”的名義。一半多居民和人口密集的富裕村鎮、肥沃的農田全部被淹沒。工程、拆遷、移民,毀家別土,“毀小家為大家”, --這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在於集中力量辦大事,但不一定能辦好事!

整個遊覽完畢,只花了20分鐘,就在小姑娘背完書之後,戛然而止!然後她蹦蹦跳跳的顧自逃離了,就好像下課出了教室門似的,我跟著後面,覺的她可笑又可愛。歷史靠教科書,是沒法還原歷史的。才60年,就變味了,如果600年前的事呢?

悵望新安江,我明白了什麼叫歷史的侷限、知識的邊界 、 胸懷的格局。即使如周恩來,陳雲,指揮千軍萬馬的身名顯赫的譚將軍,也概莫能外。

悵望新安江,不知道將來水庫大壩能否養育出新的文化,新安江已養育的千年文明與文化,不應被剔除得如此乾淨,了無蹤跡。只有面對歷史的本原,正視曾經的失誤,我們才能找回人與自然本應和諧相處的發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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